我見此種種，知秦已無救。朝堂似殿而實(shí)墓，帝王似人而實(shí)鬼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非不知國勢將衰，只是不信天命，不憐人情。我常想，若非他，秦或未必崩於二世；若非趙高，帝國或有轉(zhuǎn)機(jī)。然歷史不以設(shè)想為實(shí)，惡果已結(jié)，無法逆回。

        三十七年，王政第六次東巡，至瑯邪刻石，祭封泰山，意yu昭示「受命於天」。而天竟未給回應(yīng)。此前，始皇二十七年至二十九年間，三度東行，封碣石、臨濟(jì)、瑯邪；三十二年、三十三年，又巡東南，至?xí)健⒅ヮ分兀T所歷處，皆留石刻述功，夸言德化。然我心中常想：若德在民間，何須勒石為證？

        三十八年，王政病於沙丘，身Si車中。趙高與李斯矯詔，立胡亥為太子，賜扶蘇自盡。王政Si而天下不哭，唯我獨(dú)夜一拜，書曰：「伯父殞矣，帝國傾焉。」

        若問王政為人何如？

        他英明絕l，遠(yuǎn)勝列國君主；其智，其謀，其膽，皆為百王所不及。但他信法而不信人，信勢而不信理，故能立國，卻不能養(yǎng)國；能殺J臣，卻不能納忠言；能筑帝國，卻不能守民心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無權(quán)，無位，無語。我只是成蟜之子，被遺忘的侄兒。史家不記我名，我亦無意爭記。我但愿後世知，大秦非無德之國，始皇亦非無情之君。他曾yu以身為國、以法為天，只是人力有盡，而天命無常。

        伯父，您一生不信鬼神，臨終仍尋仙方。您視法如命，卻終被權(quán)臣誤國。您yu萬世不朽，卻一世即斷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在石室中為您寫下此書，不為贖罪，只為記錄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知，再無人為您落筆，便由我來寫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名子?jì)搿４笄刂蹲樱蝗艘还P，為帝國立碑，不書功德，書人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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